譚三宗師插捶雜感 聶智⾶博士著

譚 三 師 廣 東 省 開 平 縣 ⼈ ， 幼 在 江 ⾨ 隨 阮 泰 學 洪 拳 ， 擅 使 雙 捶 樁 ， 後 投 雷 燦 師 公 ⾨ 下 學 習 鴻 勝 ⾨ ， 雷 師 公 爲 張 鴻 勝 入 室 弟 ⼦ ， 譚 師 得 其 傳 ， 又 時 與 同 ⾨ ⿈ 滔 師 劉 忠 師 ⽇ 夕 揣 摩 ， 創 ⽴ 了 不 少 優 越 ⼿ 法 ， ⼤ 有 青 出 於 藍 ⽽ 勝 於 藍 。

譚 師 對 於 鴻 勝 ⾨ 之 發 揚 不 遺 餘 ⼒ ， 時 時 扶 掖 後 輩 ， 循 循 善 誘 ， 故 其 ⽣ 徒 在 國 內 海 外 執 教 者 爲 數 不 鮮 。

據 ⿈ 師 云 ， 譚 師 未 進 入 鴻 勝 ⾨ 曾 在 阮 泰 拳 師 習 洪 ， 時 雷 燦 師 公 在 廣 州 運 花 井 設 館 ， 譚 師 與 雷 公 師 係 屬 同 鄉 ， 因 鄉 誼 關 係 ， 每 夕 必 往 雷 館 觀 技 。 斯 時 雷 館 中 ⼈ ， 有 ⿈ 森 ⿈ 滔 ⼆ ⼈ 所 練 身 ⼿ 有 過 ⼈ 之 處 ， 譚 師 為 研 究 鴻 勝 ⼿ 法 ， 特 約 ⿈ 森 交 談 ， ⾔ 其 ⽤ 雙 揣 ⼿ 法 ， 欲 與 ⿈ 森 ⼀ 身 ⼿ ， ⿈ 即 應 諾 ， 未 及 ⼀ 合 ⿈ 森 被 譚 師 擊 中 脇 下 ， ⽽ 譚 師 頭 部 亦 為 ⿈ 森 掃 捶 所 中 ， 後 ⿈ 森 施 出 鴻 勝 ⾨ ⾛ ⾺ 掛 掃 ⼀ 式 ， 時 譚 師 祇 有 招 架 之 功 ， ⽽ 無 還 架 之 ⼒ 。 因 此 譚 師 正 式 投 拜 雷 師 公 ⾨ 下 。 譚 師 入 學 未 幾 ， 對 於 鴻 勝 ⼿ 法 ， 仍 未 深 信 ， ⼀ ⽇ ， 對 雷 師 公 請 問 ⼿ 法 ， 雷 師 公 即 ⽤ 混 元 抨 樁 ⼿ 擊 師 於 地 ， 並 從 地 下 挽 起 ， ⿈ 師 云 ， 雷 師 公 的 千 字 ⼿ 能 斷 七 條 草 纙 ， 可 ⾒ 其 ⼒ 之 宏 厚 。

⿈ 師 云 ， 雷 師 公 設 館 有 三 不 設 ： （ ⼀ ） 有 職 業 時 不 設 （ ⼆ ） 有 ⽣ 意 做 時 不 設 （ 三 ） 經 濟 充 裕 時 不 設 ， 基 於 上 述 原 因 ， 從 雷 師 公 習 技 時 機 會 甚 雞 ， 得 其 傳 者 ， ⽽ 寥 寥 無 幾 也 ， 譚 師 與 局 ⾨ 過 從 甚 密 者 ， 有 ⿈ 滔 ， 鐘 泰 ， 劉 有 等 帥 云 。

譚 、 ⿈ 兩 師 相 處 如 ⼿ ⾜ ， 交 情 逾 骨 ⾁ ， 時 相 互 教 後 輩 ， 若 久 隨 譚 師 者 ， 莫 不 知 有 ⿈ 師 其 ⼈ ， 兩 師 嘗 對 余 ⾔ ， 吾 ⼈ 的 ⼿ 法 ， 由 互 相 揣 摩 ， 從 實 踐 過 程 中 ， 得 知 實 證 實 ⽤ 。 顧 汝 章 先 ⽣ 常 對 ⼈ 云 ， 譚 師 的 ⼿ 法 ， 不 是 家 派 中 學 的 ， ⽽ 是 從 戰 ⾾ 中 得 來 的 ， 今 兩 師 先 後 已 作 古 ， 其 風 度 德 ⾏ ， 武 術 ， 無 時 不 光 耀 吾 ⼈ 的 腦 海 中 。

余 與 鴻 勝 ⾨ ， 似 結 有 不 解 之 緣 ， 年 ⼗ 四 五 時 ， 曾 在 廣 州 ⼩ 北 市 ⼆ 牌 樓 ， 天 平 街 鍾 泰 篇 師 ， 借 未 竟 學 ⽽ 中 輟 ， 後 因 環 境 關 係 投 河 北 省 景 縣 顏 家 庄 劉 續 封 ⾨ 下 從 習 槍 劍 ， 又 得 劉 師 之 介 ⼈ 太 極 宗 師 楊 澄 甫 先 ⽣ 之 ⾨ ， 受 學 於 東 山 退 思 園 ， 迨 後 與 ⿈ 滔 師 爲 鄰 ， 再 習 鴻 勝 ⾨ ， 又 得 ⿈ 師 之 介 ， ⽽ 親 覓 譚 師 以 竟 末 學 。

迴 憶 初 晤 譚 師 時 ︖ ⿈ 師 先 對 余 說 若 譚 師 詢 及 你 的 ⼿ 法 ， 初 不 可 強 ⼒ 接 招 ， 否 則 痛 苦 定 必 增 加 ， 余 則 默 記 於 ⼼ 。 有 ⽇ ⿈ 師 即 約 余 同 往 司 後 街 譚 家 祠 內 拜 晤 譚 師 ， ⾒ ⾯ 時 ， 譚 師 卽 詢 余 近 ⽤ 何 種 ⼿ 法 ， 余 對 ⽇ 掛 掃 挿 ， 譚 師 即 ⽇ ， 汝 試 出 揮 捶 ⼀ 招 ， 余 斯 時 年 少 氣 盛 ， ⼀ 時 忘 却 ⿈ 師 囑 咐 ， 即 進 虎 ⽖ 揮 捶 ⼀ 式 ， 余 測 度 最 低 限 度 亦 可 接 受 譚 師 ⼆ 三 招 ， 豈 料 ⼀ 招 甫 出 ， 頭 部 即 爲 譚 師 八 卦 掌 所 中 ， 額 上 則 深 印 譚 師 指 痕 。

譚 師 的 八 卦 掌 法 不 是 八 卦 ⾨ 的 雙 單 換 掌 的 八 卦 掌 法 ， ⽽ 是 譚 師 個 ⼈ 獨 創 的 ， 其 勢 有 吞 腰 ， 標 膊 ， 舒 指 ， 引 掌 等 勁 ， 眞 有 進 之 則 愈 長 ， 退 之 則 愈 促 之 勢 ， 以 鴻 勝 聯 訣 ， 「 出 ⼿ 宛 如 龍 探 ⽖ ， 翻 身 尤 似 虎 昂 頭 」 喩 之 亦 不 過 也 。

時 廣 州 有 ⼀ 名 拳 師 ， 名 列 廣 州 武 壇 ⼗ 虎 之 ⼀ ， 在 ⼩ 北 天 官 ⾥ 設 館 ， 揚 ⾔ 專 破 掛 掃 插 ， 譚 師 聞 ⾔ ， 往 訪 之 ， 施 虎 ⽖ 揮 捶 ⼀ 招 ， 該 拿 師 即 被 譚 師 揮 捶 擊 中 ， ⼜ 吐 鮮 紅 ， 隨 即 罷 ⼿ ， 後 與 譚 師 比 試 棍 法 ， 斯 時 譚 師 對 於 棍 法 尚 屬 膚 淺 ， 為 研 究 起 ⾒ ， 應 諾 與 試 ， 不 ⼀ 合 ， 譚 師 虎 口 爲 該 拳 師 棍 尾 所 傷 ， 各 有 勝 負 ， 兩 不 宣 ⾔ ， 是 武 壇 上 ⼀ 段 秘 聞 。 迨 後 譚 師 與 ⿈ 師 ， 先 後 得 戚 謝 兩 家 陰 陽 八 卦 棍 法 ， 爲 鴻 勝 棍 法 增 益 不 少 ， 今 鴻 勝 ⾨ 棍 法 ， 亦 能 馳 譽 武 壇 ， 譚 ⿈ 兩 師 之 功 不 淺 也 。

約 在 民 國 四 五 年 間 ， ⾹ 港 ⾼ 陞 戲 院 ， 有 德 國 ⼈ 譯 名 「 占 也 佛 ⼠ 」 設 擂 比 武 ， ⼀ 時 僑 胞 參 加 者 甚 衆 ， ⽽ ⽇ 中 受 傷 不 少 ， 適 劉 忠 師 往 港 ， ⽬ 睹 僑 胞 受 創 ， ⼼ 抱 不 平 ， 欲 登 擂 與 德 ⼈ 比 試 ， 爲 主 擂 事 ⼈ 所 拒 ， 云 ， 近 ⽇ 打 擂 ⽽ 僑 胞 被 擊 者 甚 衆 ， 今 為 慎 重 起 ⾒ ， 凡 有 打 擂 者 ， 必 先 經 胡 祺 彪 拳 師 許 可 ， ⽅ 能 登 擂 云 。 於 是 劉 師 往 訪 問 胡 拳 師 並 道 及 打 擂 事 ， 胡 拳 師 ⽇ ， 汝 欲 打 擂 必 先 要 與 我 過 ⼿ ， 如 能 勝 我 ， 則 可 合 格 。 劉 忠 師 即 進 ⾛ ⾺ 掛 掃 ⼀ 招 ，

胡 拳 師 不 敵 ， 云 ， 後 ⽣ 可 畏 ， 請 問 尋 師 何 名 派 ， 劉 師 ⽇ ， 敝 師 李 恩 ， 派 名 佛 家 ， 經 此 劉 師 途 得 上 擂 比 試 。 當 時 該 德 國 ⼈ 與 劉 師 訂 約 打 ⼗ 回 合 ， 在 比 賽 進 ⾏ 中 ， 前 五 回 合 ， 該 德 ⼈ 受 劉 師 着 點 甚 多 ， 然 仍 未 ⾒ 該 拳 師 倒 地 ， 到 開 斯 時 該 拳 師 無 法 閃 避 ， 隨 即 倒 地 不 起 ， 劉 師 因 此 聲 名 ⼤ 噪 ， 鴻 勝 ⾨ 拳 術 能 蜚 聲 海 外 ， 有 賴 劉 師 ⼀ 戰 之 功 。

時 廣 州 有 李 福 林 將 軍 ⽿ 劉 師 之 名 ， 延 聘 劉 師 爲 軍 中 教 官 兼 衛 ⼠ 營 營 長 ， 其 時 軍 中 有 教 官 ⿈ 漢 榮 爲 ⿈ 隱 林 入 室 弟 ⼦ ， 精 俠 家 拳 ， 擅 ⽤ 穿 抛 扱 ， ⽿ 劉 師 之 名 ， 躍 躍 然 欲 ⼀ 較 上 下 。 ⼀ ⽇ ， ⿈ 漢 榮 約 劉 師 坐 談 ， 含 其 師 ⾨ ⼿ 法 ， 欲 與 劉 師 描 摩 ， ⼀ 場 掛 掃 插 與 穿 拋 扱 會 戰 ， 各 有 千 秋 ， 相 持 不 下 ， 兩 皆 會 ⼼ 微 笑 ， 結 爲 密 友 ， 從 此 兩 ⼈ 即 放 棄 致 官 任 務 。 斯 時 有 吳 某 者 亦 受 職 軍 中 ， 欲 挑 撥 劉 師 與 譚 師 此 試 ， 佯 ⾔ 設 館 聘 劉 師 任 教 ， 並 云 館 地 附 近 ， 有 ⼀ ⽼ 虎 ， 如 欲 開 館 ， 非 先 將 此 虎 制 服 不 可 ， 即 云 譚 師 即 ⽼ 虎 ， 居 於 司 後 街 譚 家 祠 內 ， ⾔ 畢 《 劉 師 卽 趨 譚 師 處 ， 對 譚 師 佯 仰 ⼤ 名 ， 現 有 數 ⼗ ⼈ 欲 延 請 譚 師 往 教 ， 未 知 譚 師 所 學 何 派 ， 譚 師 曰 ， 我 尚 求 學 豈 敢 爲 ⼈ 師 ， 劉 師 即 問 汝 師 事 何 ⼈ ， 譚 師 ⽇ 佛 家 雷 燦 ， 劉 師 即 謝 ⽇ ， 此 次 幾 爲 吳 某 所 蔽 ， 途 將 吳 某 之 事 說 出 ， 譚 師 亦 ⼀ 笑 置 之 ， 劉 師 同 時 亦 道 出 姓 名 師 承 ， 譚 師 笑 ⽇ ， 原 來 係 忠 哥 ， 在 ⾹ 港 打 勝 ⽼ 番 者 （ 斯 時 稱 外 國 ⼈ 爲 ⽼ 番 ） 。 翌 ⽇ 譚 師 即 約 ⿈ 師 同 邀 劉 師 坐 談 ， 詢 及 劉 師 打 ⽼ 番 的 經 過 ， ⿈ 師 亦 會 意 ， 即 對 劉 師 說 ， 三 哥 欲 與 忠 哥 作 ⼀ 次 同 ⾨ 賽 如 何 ， 劉 師 亦 聞 譚 師 拳 名 ， 卽 應 諾 ， 由 ⿈ 師 作 證 ⼈ ， 譚 師 卽 進 虎 ⽖ 插 捶 ， 劉 師 則 展 掛 掃 撑 穿 彈 等 拳 腿 ， 初 時 譚 師 在 經 驗 與 氣 ⼒ ， 稍 遜 劉 師 ⼀ 籌 ， 每 被 劉 師 所 制 ， 及 後 經 ⿈ 師 指 點 ， 譚 師 化 虎 ⽖ 插 爲 吞 ！ 閃 、 偷 漏 等 法 ， 斯 時 劉 師 取 勝 機 會 甚 微 ， 經 此 ， 三 ⼈ 互 相 揣 摩 ， 創 有 不 少 超 ⼈ ⼿ 法 。

時 廣 州 西 關 帶 河 基 ， 有 ⼀ 名 拳 師 ， 混 名 爲 鐵 羅 漢 ， 身 ⾼ 七 尺 ， 兩 臂 有 數 百 ⽄ ⼒ ， 擅 使 籐 匝 ⼿ ， 聲 明 專 收 長 ⼿ 長 脚 ， 譚 、 ⿈ 、 劉 三 師 卽 往 訪 之 ， 三 師 事 前 會 商 妥 比 武 程 序（ ⼀ ） 由 ⿈ 師 負 責 看 守 鐵 羅 漢 館 中 各 軍 器 以 防 混 戰 。 （ ⼆ ） 由 劉 師 把 守 鐵 羅 漢 館 ⾨ 控 制 出 入 通 路 。 （ 三 ） 由 譚 師 個 ⼈ 與 鐵 羅 漢 講 ⼿ 。 結 果 鐵 羅 漢 被 譚 師 插 捶 所 中 ， 胸 中 瘀 痕 斑 斑 ， ⽽ 譚 師 ⼜ 唇 亦 為 鐵 羅 漢 三 星 掌 擦 傷 ， 戰 前 ， ⾹ 港 春 秋 ⽇ 報 載 有 鄭 君 寫 譚 師 百 戰 光 榮 錄 ， 有 關 譚 師 ⾎ 戰 鐵 羅 漢 記 述 甚 詳 ， 今 鄭 君 已 作 古 ， 其 遺 作 未 有 刊 ⾏ ， ⼀ 憾 事 也 。 經 此 ⼀ 戰 ， 譚 ， ⿈ ， 劉 三 師 時 相 往 遼 ， 譚 師 插 捶 又 多 堆 變 化 矣 。

在 民 國 ⼗ 八 至 廿 年 間 ， 中 國 政 府 提 倡 武 術 ， 在 南 京 各 地 舉 ⾏ 國 術 比 賽 ， 各 省 均 設 有 國 術 館 ， 在 廣 東 ⽅ ⾯ ， 有 兩 廣 國 術 館 之 設 ， 南 下 武 師 ， 有 萬 賴 聲 ， 李 先 五 ， 顧 汝 章 ， 傅 振 出 ， 斯 時 廣 州 武 風 爲 之 ⼀ 振 ， 粵 中 武 術 健 兒 欲 來 ⼀ 次 南 北 武 術 ⼤ 會 戰 ， ⼀ 較 身 ⼿ ， 譚 師 爲 應 付 此 場 備 戰 ， 使 ⽣ 徒 集 中 訓 練 起 ⾒ ， 特 設 ⽴ 北 勝 館 ， 迨 後 北 派 拳 師 顧 汝 章 ， 深 知 譚 師 負 有 神 拳 之 名 ， 爲 惜 英 雄 重 英 雄 計 ， 造 訪 譚 師 ， 道 及 發 揚 國 術 ， 欲 與 譚 師 交 換 ⽣ 徒 學 習 ， 譚 師 胸 懷 擴 達 ， 途 破 除 ⾨ ⼾ 之 ⾒ ， 欣 然 接 受 。 預 算 ⼀ 場 南 北 武 術 ⼤ 會 戰 化 爲 南 北 國 術 ⼤ 融 洽 ， 國 術 界 之 福 也 。